《车轮上的国运》第二章
80年代初,一位总理就说过,红旗轿车不要搞了,成本高,质量又欠好 ,我们实事求是,不要图那个虚名,中央领导要坐高等 轿车,到国外买几辆就行了。
说这话的时候,有资格坐小车的人是有数的。可83年中央发了新政策,允许县团级干部配车后,需要的就不是“几辆”了。
1979年,泡在汽车系统20多年的李岚清衔命 准备 重型汽车厂,跟美国通用谈技术引进的时候,对方问:为什么只谈技术引进啊,能不克不及 直接 Joint Venture(合伙 经营)?
李岚清弄明白 Joint Venture的寄义 后,觉得又新鲜又好笑,这不就是相当于让资本家和共产党结婚嘛,怎么可能。不过 ,他还是把这段内容写进了递送国务院的简报上。
简报送上去之后,小平同志在上面批了几个字:合伙 经营可以办。
方才 开放国门,谈合伙 可不容易。一方面中方还有阶级斗争 为纲的阴影,一提到跟外国人做生意,第一想法就是 “不克不及 吃亏”,于是细枝末节全都成了矛盾。外方高管说要带妻儿在长城饭铺 包房住,中方一探听 ,饭铺 一天的房费400块,北汽领导们一个月工资都不敷 住一晚,乖乖,这不是来搞糜烂 挖墙脚嘛,坚决不可 。
另一方面,其时 的年夜 环境还是计划经济为主,随处 有婆婆妈妈、条条框框。上海年夜 众公司首任董事长仇克,回忆起昔时 跟德国年夜 众的合伙 就摇头,说因为汽车合伙 是年夜 事儿,谁也没经历过,有的领导不敢做主,有的领导拼命做主,导致光是中央层面需要汇报的部级单位 就有十多个,并且 一个单位 要汇报好几次,只要一个单位 不合 意,整个汇报就得推翻重来。
其时 中国汽车跟国外的差距还不只是技术上。中国汽车厂那时候有个症结 岗亭 是钣金。车门、车顶,全靠一锤子一榔头砸出来的,据说上海汽车厂经验丰富 的老技师第一次见到从木箱子里拿出来的德国车身时,又迷惑又惊讶:这么平整光亮 ,难道这个车直接拼起来就行?
而北汽生产年夜 切诺基时,美方发明 出了废品要砸失落 砸,北汽的老工人们以为美国人搞破坏,差点把人揍了。
合伙 车一出来,马上把中国原来仿造 的各类 车比没了,然则 轿车在八九十年代是紧俏商品,尤其是合伙 车涌现 后,市场上基本看不到,要凭“控办”批指标能力 买,那时候上海年夜 众出的桑塔纳,一辆能赚好几万。而其时 国务院为了控制外汇,合伙 车生产和销售卡的很死,普通人拿钱都买不到。
改革 开放后,有一部分 人先富了起来,几年夜 汽车厂门口经常看到背着一麻袋钱苦苦恳求买车的人。
上海人比较 精明,看到有这个空子,就给上面打申报 ,要求每辆桑塔纳加收两三万的“国产化基金”。国产化基金从86年底收到94年初,本金加利息一共收了100亿元。
然则 完成国产化后,桑塔纳的价格并没有降下来。上汽的理由是:我们产量低,成本欠好 降,还有国产化基金的钱要还,订价 不克不及 低。所以一款桑塔纳,被上汽当主流车型卖了30年多年,前二十年价格都没怎么降。
海南的走私车事件,年夜 配景 也是这个。其时 海南还没建省,属于广东一个区,穷的靠吃财务 补贴 度日 ,83年中央领导去海南视察,给了一个“进口洋货自用”的政策。
内地汽车需求猛增跟海南的“汽车进口权限”,电光火石一样碰到了一起,半年多时间,海南岛冒出来800多家汽车公司,全海南直属的94个单位 ,88个都在倒汽车,巅峰 时期,连学校、幼儿园都半只脚扎在里面。
然则 ,海南走私汽车事件最后引得最高层震怒,海南一把手雷宇被免职 ,海南组织部长林桃森以投机倒把罪被重判无期徒刑,最年夜 的一个原因是,这件事差点延误 了合伙 车的成长 。
怎们回事呢?其时 合伙 谈判很艰难,北汽跟美国AMC谈了4年,上汽跟德国年夜 众谈了6年,就在上汽跟德国年夜 众基本谈妥的症结 期,中国银行下了一个通知:因为海南进口汽车占用几十亿外汇,可能无法为合伙 提供足额资金。
几十年后再看,费了那么年夜 力气启动的合伙 车项目,确实及时雨一样给中国羸弱 的汽车工业递了根拐棍儿,然则 拐棍儿用顺手之后,中国汽车工业也差点被养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