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居有个老人，应该有七十多岁了，在他孙子小毛读高一的时候，儿子儿媳骑电动车出了车祸，双双身亡。自此，供小毛读书的担子就落在他的肩上了。而他是从农村出来的，没有工作，只能靠拾荒赚钱来贴补小毛的学费和家用。

据跟这位老人熟悉的邻居说，老人脑子有点糊涂，应该是儿子儿媳出车祸受了刺激。他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年龄都说不清楚，老家是哪里的也闹不明白。所以一般大家有什么事儿，甚至收水电费的都会找他孙子小毛。虽然老人有点糊涂，但是在孙子身上他是不含糊的。

也是他自己跟邻居那些老头老太太说的，因为自己是拾荒的，被小毛同学称为捡破烂的。因此，小毛在学校就有点抬不起头来，可能也是他还有点糊涂，开家长会小毛从来不让他参加。后来他就不拾荒了，改收废品，蹬个三轮车走街串巷吆喝着。他觉得收废品就上了一个层次，小毛可以抬起头来了吧。

好歹把小毛供到高中毕业，考上大学。

大学期间，小毛每年寒暑假都会打工，去餐馆超市比较多。因为他大学读的是中医学专业，大三那年的暑假，因为有同学去山上采药，再卖给收购商，可以赚钱。小毛觉得不错，反正也得打工，就跟同学一起去山上采药了。没想到，他们在山上突遇泥石流，结果小毛就失踪了。当地有关部门和一起采药的同学，在山上找了一个星期，也没有找到小毛的踪影。

考虑到老人的脑子本来就受过刺激，无论是学校还是社区，都没敢把这个消息告诉他。所以，老人就被一直瞒着。直到春节的时候，他估摸着在外打工的小毛大年三十应该回来了，所以除夕一早，他就站在马路边等着小毛。

邻居看见了，就劝他回去，说外面太冷。他不听，仍然站在那儿等。后来过来几个淘气的小男孩，逗他说：你怎么不给你孙子打电话呀？老人摇头说：不会鼓捣那玩意儿……小孩子们说：你打电话他也接不着了，他早让泥石流给卷跑了。

老人好像听明白了，又好像没听明白。孩子们一窝蜂似的跑了，老人继续站在那一动不动。

整个春节人们也没看见老人出来。几个老头老太太就议论说：这老糊涂窝在屋里干啥呢，别是病了吧？

几个老人家说去看看吧，别真病了。说着就去了老人的家。屋门也没有反锁，他们推门就进去了。见老人坐在床上，一脸的木然。老人们忙问：你咋样啊？老人也不说话。又问他：你吃饭了没有啊？

半晌，老人说：吃了……又说：小毛也吃了。

老人们就不再问什么，有老太太悄悄地抹了把眼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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